土族“纳顿”面具

来源:民族文化宫   作者:博物馆   2016-06-23
  面具,土族语称“面古子”,是土族在表演某些仪式舞蹈时用以表现一定内涵的道具。按形制可分为假面和假头两大类。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纳顿”节日当中使用的面具。民族文化宫博物馆珍藏了三组土族“纳顿”面具,分别为表演“庄稼其”时的公公、婆婆、儿子、媳妇的假面面具;表演“杀虎将”时的杀虎将、虎、猴、牛的假面、假头面具;表演三国演义人物关羽、张飞、曹操、吕布的假面面具。面具材质均为布胎,20世纪80年代征集于青海省海东市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
  “纳顿”是盛行在青海民和三川地区的土族民间传统节日,又称“庄家会”“七月会”。纳顿在土族语中的本意为“玩耍、开玩笑”,作为节日名称又含有“庙会”“狂欢”的意思,同时也隐含着庆祝丰收、迎吉逐邪的意义。三川自西向东分为上川、中川、下川,纳顿于每年农历七月十二开始,由一个或几个村庄联合举办,断断续续至农历九月十五结束,主要内容有酬神、娱神的会手舞、面具舞、神舞等。
  青海民和三川历史悠久,秦汉以前就有羌人居此繁衍生息,汉武帝和汉昭帝时期正式纳入汉朝的版图,中央王权在此建置允吾县,属金城郡。汉宣帝时,名将赵充国屯田河湟,提出亦兵亦农,就地筹粮的办法,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开始传入,民和地区进入了农耕时代,并创造出了独具特色的河湟农耕文化。“纳顿”就是其中最具代表的文化符号,表达土民庆祝丰收,对天地、地方保护神护佑的感激之情,祈求来年五谷丰登、人畜平安的心愿。
  “纳顿”祭祀的主要神灵为二郎神和地方保护神。其主要活动为献供、请神、祭拜神灵、献舞、送神等。舞蹈有会手舞、面具舞、神舞三部分。
  面具舞内容有反映农业生活的“庄稼其”(“其”土语,意即人),反映早期畜牧业生产的“杀虎将”和传入的三国人物舞蹈等。“庄稼其”表现的是长辈教晚辈务农的内容。表演者戴面具,角色有父亲、母亲、儿子、媳妇和牛。儿子、媳妇上场驾牛耕田,表演对农事一窍不通滑稽笨拙的动作,然后父母上场示范。整个舞蹈动作细腻、幽默,惹人发笑。 

  “杀虎将”反映的是当地视为山王爷的杀虎将为民除害,降伏老虎的内容。面具角色有牛、虎、猴、杀虎将。牛象征农民,代表善,虎和猴象征祸害。表演牛和虎、猴激烈打斗,当牛被打败倒地时,杀虎将持剑上场,打杀格斗等场面。此时场外观众上场助战,直至将虎降服,整个场面热烈紧张。 

  反映三国内容的舞蹈有“五官”“三将”“五将”“关老爷”等内容。面具角色有刘备、关羽、张飞、曹操、吕布等。表演动作疾缓有序,再现了三国时骁将驰骋疆场的场面。 

  青海民和三川土族“纳顿”舞蹈中面具虽然数量不多,但表现的文化蕴含极为丰富,贯穿于僧、俗“纳顿”娱乐活动的全过程。

  “纳顿”以村庙为中心,依惯例按固定时间轮流举行。主持操办者称为“总家”“牌头”,牌头下又设若干小牌头,由选举产生或轮流担任,任期一年。农历七月十二日在庄稼成熟最早的下川宋家村开始,时间一天,每村间隔一天或数天。经中川、赵木川,最后至中川的朱家村于九月十五日结束,历时两个月。各村也依例互访客演共祭,迎送往来。
  节日期间,村庙前方立一顶帐篷,内设神案,主神二郎神神轿居中,二郎神亦即“清源妙道护国崇宁真君川蜀大帝威灵显化天尊”。当地人普遍称其为“二郎爷”,年长者则多称“河州帝帝”(“帝帝”系土族语,意即爷爷)。九天圣母娘娘、河池龙王神轿置于两侧,三国人物面具刘备、关羽、张飞等放于轿顶,供村民跪拜。祭场立幡杆,上挂纸“钱粮”、幡幢。
  祭祀当天,在老中青组成的迎神队伍的簇拥下,将二郎神轿迎请到庙前帐篷内安座、献供,村民放鞭炮、鸣锣打鼓,烧香磕头致祭。身着长衫、礼帽,手拿扇子的老人迎神队伍开始跳“会手舞”,口呼“大好”。舞毕跪在二郎神轿及其他诸神前,唱“喜神曲”,赞美神的服饰、坐骑、器具,感谢神灵降临尘世,与民同乐,赐福人间。然后开始跳面具舞,首先跳“庄稼其”;接着跳三国人物故事舞“三将”“五将”等;然后跳“杀虎将”。最后法拉(巫师)起舞,手持月刀,将垂挂在蟠杆上的纸“钱粮”砍下,投人火中焚烧,众人起轿送神,在齐呼“大好”声中结束。据说法拉过去也有插钢扦于腮、背、胸等献祭的形式。
  聚族而居的村落形态是土族血缘关系与地缘关系相结合的宗法意识的反映。“土族血缘关系与地缘关系相结合的聚族而居的村落形态, 使得家—房—族的宗族血缘组织与其村落地缘组织合而为一。”(廖扬:土族宗法文化研究[J],青海民族研究,2001年第4期)在三川地区,纳顿活动均以村为单位进行,并常常被称为“某村纳顿”。而各村基本上都是血缘与地缘关系的混合。在纳顿活动中,家族又是承担主要任务的组织。在土族社会中,家族势力始终是支配基层社会活动的重要力量。牌头等人员的产生,均以家族为单位,家族还要承担表演面具舞的工作。幡杆的树立,严格表现为一族一支。牌头安排各项事宜,亦以家族为单位分配具体工作,然后再在家族内部细化。
  土族“纳顿”面具在制作过程中是一套完整的模式化过程,工匠们也有一些严格规定和禁忌。如果所有的礼仪都被严格遵守的话,据说做出的面具会拥有超自然的力量。当面具开始成型时,人们认为它开始获得力量。演员用意念和表演把信仰融入其中,使面具活起来。
  面具的制作需要工匠较高的工艺技术水平和艺术造型能力。假面面具首先塑好泥模,泥模干透后用纸、布和其它粘合材料裱糊,取出泥胎,然后根据角色的不同涂色,最后上清漆。通常土族面具的眼睛部位是透空的,这样表演者可以获得视线,可以透过空隙看见戴面具人的眼睛,赋予面具一种生气。土族假头面具,是立体中空的套头式面具,佩戴时一般都将整个头颅罩住,只在眼睛和嘴巴的部位留出孔穴,以便说话、唱歌和朝外视物。面具的颜色非常重要,一般常用红、黄、黑、白几种颜色搭配,也有黄色和黑色混合调配出的深绿,而蓝色很少使用。面具上色彩的绘制,尤如“画龙点睛”,十分重要。不仅仅是为了使面具更动人逼真,而且这些色彩还有许多特殊的含意与象征意义。
  制作面具的工匠在工作时有严格的美学要求,因为用于不同目的的面具都有着预定规则模式。工匠们必须严格遵守这些规则模式以避免损害面具承载的精神力量,因此创造性的表现必须限定在这些规则中。或许因为不同地区工匠的风格不同,或对传统模式的解读不同,在面具细节上会有些调整和差异,但典型面具的本质特点不能调整太大。这些神圣的传统模式,在前辈民间工匠们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传承。
  工匠们制作面具不仅仅是为了展示他们的技艺,而且展现了他们对土族历史、文化和所居住环境的理解与体验。如果我们不能理解土族面具包涵的这种哲学意义,就无法正确地理解其面具艺术。
  土族“纳顿”面具是土民同自然、超自然世界进行交际的文化符号。这种文化符号是土族先民早期主要的文明形态,是部族最初的智慧之光,既体现了对神秘大自然的恐惧、敬畏、祈祷、诉求以及交流与妥协,也表现了对自身和自然的一种探索。
                                     (撰稿:辛宇玲 摄影:张丹波)